着背包坐在床边，眼角还没有完全卸掉的舞台妆银色亮片突然闪了一下，甘望星转关上窗。

        回去的时间太赶，导致出站时已是晚上八点。从地下通走出来，便已然能鲜明地感受到在之是沿海城市，咸腥的味无不在，连寒冷都是的。张嘉元想先去附近的便利店垫一下肚子。“我也不知家里会不会有吃的。”，这样说着向收银员递过去两罐八宝粥和自热盒饭。而店里用于就餐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吃剩的关东煮纸杯和餐盒，张嘉元只好在狭窄小巷里边走边吃。高中时代有段时间很喜欢八宝粥的味，但他现在完全尝不出来，尖至都是苦的，味形同虚设。

        巷子里的路灯还算明亮，甘望星借着那点光紧盯住张嘉元的侧脸。从那天收拾行李开始，张嘉元就保持沉默，没说出口的话语凝成了一副不动的面。甘望星多么期盼那片下一次开合不仅仅只是为了吞咽，而是能说出些什么，至少让自己为他分担一些痛苦，但这样的希望最后还是落空了，张嘉元的思绪同八宝粥一样被皆数饮下：会不会其实欠的更多……会不会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跟自己讲。他不愿思考，这本就不应该是他需要思考的，但是他停不下这样的思考，幻想的场景一次比一次恶劣，他只能迫自己放空脑袋。

        可惜现实只比自己儿戏般的想象更加黑暗。老房子里气味纷杂，排物和呕吐物的酸腐、烟酒钱臭、唯有霉菌与这里格格不入，那是一种木质的腥气。张嘉元感到自己额青的鼓动着，让他回想起四岁还是五岁，爸爸在电子厂当班，有次早上骑自行车带着自己去赶集买鱼，摊主会帮你现杀/活鱼，先是拽住鱼向水泥地使劲的摔打几下。

        “砰、砰。”房间内暴起扬尘，刚刚还在水池里奋力挣扎的鱼已经不再动弹，接下来就是拿长柄的尖刀对着鱼鳃狠狠进去，血会沾到黄色的橡胶手套上，但是没关系，只消在旁边的水盆里涮一下就好。随后鱼贩的手灵巧翻动着，用刀刮下鱼鳞，只剩下的苍白肌肤。

        腥气越来越重。下一步该干什么，钳子。鱼贩举起了铁钳，将鱼鳍不由分说的拽下来，鱼吐着血沫无声嘶吼着，可惜并没有人会听见。到目前为止砧板还算干净，直到再次换上尖刀，对准鱼腹一刀划开，粘稠的鲜/血顺着刀尖下、填满木质砧板的隙、堆积在坑上、直的张嘉元视线模糊，前颈上都是溅而出的深红色。鱼贩将手笔直的伸进去，掐住鱼的脏，准备向外拉出……

        5岁的张嘉元捡起脚下石子击痛鱼贩的小臂，后者手一，濒死的鱼就依靠本能反应抖落进水槽。但鱼最后还是死了，残缺的肢漂浮于污浊血水之上。

        18岁的张嘉元坐在破旧的地砖上，灰尘已经散尽，额角的伤口也形成结痂。追债的打手们全凭空消失，只剩下面前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对自己来说已经截然不同于记忆中的男人。

        “以后不要再du了。我没有办法一直救你。”张嘉元从包里翻出提前准备好的存折本，连同八宝粥罐、自热盒饭一同压在被砸裂的塑料凳子上。

        “你真的一点钱都没给自己留吗……”甘望星看着远单元门前停着的救护车，穿白大褂的医生们正在忙碌的进进出出。

        “喏，微信里还有37.88。”张嘉元晃了晃手机屏幕，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话说你刚刚施展的那种法术、是拿走了我的什么吗？心脏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吧，按照你说的那样。”

        “我……取走了你十年的寿命。”甘望星像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