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完作业的视频，韩文博切西瓜三个人分，邹颖接过果盘，啐他：“还骗我洗滤网了，一夏天脏风。”

        韩文博脸垮了，闷啃西瓜嘀咕：“说得酸不溜秋，你爸就是老房子着火，把自己烧没了。”

        暑假的实践作业是“夏日卫生大作战”，家里被季绍明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拿旧报纸得锃亮，连水迹都没有，季希只好去韩文博家完成作业。邹颖不爱干家务，韩文博懒得干家务，可有季希忙的，她又是洗空调滤网，又是用鸡掸子除尘，带着他俩也干起活。

        季希托腮想这就是分手的滋味吗，两人正伤感呢，韩文博在旁边嘎嘎乐，说：“真逗，水仙骑鱼上！哈哈哈！”

        向晗嗤笑：“他哪有这么大的魅力。”

        希希怜悯地看向邹颖，邹颖拍拍她说：“好好学习多重要。”

        八月份安州的气温下降，有时晚上不开空调也能睡觉，北方就是这样，凉得快。季希趴在窗边看她爸在院里下象棋，一片心形的杨树叶落在窗台上，她想夏天快结束了，下几场冷雨秋天也会过去，十一假期一过，安州就正式进入漫长乏味的冬季，一年其实快得很。

        那就好办多了，以前她点香薰蜡烛助眠，现在稀释84消毒拖地，往枕被子上酒，气味刺激到她想干呕，可是没有用，她双臂圈住自己，模仿被拥抱的姿态。

        邹颖仿佛能看见季绍明握小铲子刨土埋鱼的情景，她和韩文博看彼此一眼，放下瓜，喃喃：“水仙已乘鲤鱼去。”

        希希说她爸现在四点半就出门晨跑，韩文博冷笑一声，想他是夜里都没睡吧。

        “权当增强免疫力了。”韩文博痞笑着拿块西瓜，扭问希希：“你爸最近咋样？”

        韩文博知他和向晗分了，分手那天他撞见过他，他下车胳膊淌血，上衣被汗水浸成深色，走路直打飘。韩文博看车里本没开空调，张嘴想骂他，见他面如死灰的样子，也觉得可怜，抿抿什么都没说。

        “我说鱼是太孤独了才死的，我爸不接我茬，说他只养一条鱼。他养的水仙也死了，晚上睡觉前，他把当天死的鱼埋在水仙花盆里，第二天早起去花鸟市场又买。”

        她又说爸爸开始养鱼，红红的小金鱼，还买了好多彩石子和水草。每次只买一条，养两三天死了再买。

        “小婶，平时交很累吧。”

        她听见楼下的大爷问他胳膊怎么回事，季绍明捂着结痂的伤口，抬手拱卒说，梦醒来就这样了。大爷问噩梦啊，还带咬人的，季绍明说美梦，不疼不清醒。

        陈把相熟的心理咨询师推给她，休息日她在写字楼下喝光一杯薄荷水，牙床滋滋凉，转进楼去工作室。过程并不治愈，她对着陌生人大吐苦水，依然无法哭出，唯独房间的那把胎椅柔舒适，真像母亲的子包裹她。咨询师无非说些接受自己、自我调节的话，建议向晗布置一个有安全感的环境，有助于深度睡眠。

        梦里她永远在那个雨夜，声控灯明灭的楼里和父亲互殴，有时她指甲刺进父亲的血肉里，有时她用一条丝巾勒得他翻白眼，但无一例外都是弑父。

        良久，她又说：“……也有点关系吧，和他的事被家里知了，起了冲突。”

        半夜季希偷摸去餐厅拿零食，开门看外面，独独一盏吊灯亮着，季绍明半张脸暗在阴影里，挥网捞出死鱼，面对坛

        陈不知内情，见她憔悴，满脸匪夷所思：“为季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