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晚上抱着手机傻乐，看直播。”

        后面几天，直播的观看人数都在一千以上，弹幕风格也持续走偏：“老婆！！！”、“姐姐有男朋友吗？”，令她最接受无能的，是那一排眼冒桃心吐大的表情。向晗纳闷，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不见外吗。0623倒是每场不落，从开场守到最后说再见，五花八门的问题中，只有他问向晗专业知识，救向晗于水火中。

        搜索兴安官网，点击“人才团队”，技术中心板块右列第七个——他的个人简介，详细到出生年月日。

        他了然一笑，开始信口开河，正色：“希希，中年危机你听说过吧，你爸这个年纪就很容易有。事业上遇到瓶颈，他想换个行业发展很正常。”

        “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直播，讲招聘的，主播是个美女。”

        韩文博正有此意，说：“老规矩，你爸，我们一块吃。白鲢炖鱼汤，小鲫鱼炸成鱼条。”

        “怎么个奇怪法？”

        “别说家属院，放眼全安州，都是数一数二的！”希希拍完屁，嘿嘿一笑说：“韩叔，你和我小婶两个人也吃不完这些鱼，不如……”

        方梓玥凑近，她立刻切回网站首页，梓玥推推眼镜说：“兴安的网站很搞笑吗？”

        “我回答一下0623同学的问题，一般来说，审计助理升审计需要……”

        韩文博一时语，看着面前比小树还高的女孩，感慨她同时继承了刘意可的慧黠和季绍明的严谨，他已经说不过了。

        “挑战越大，乐趣越大。赶快回去吧，你爸在家等你吃饭呢。”

        她看向桶内回游的鱼，思索半晌，问：“韩叔，你觉不觉得我爸最近有点奇怪？”

        有一天，不到七点钟，向晗提前开播，等人进场。她托腮，眼神低垂读着弹幕，0623发“晚上好”，她便对着屏幕说：“晚上好。”0623又问：“吃晚饭了吗？”向晗说：“我没有吃晚饭，最近胃不好，没胃口。”0623回：“清淡饮食，少吃辣的！”

        这个人怎么知她爱吃辣，向晗没有多想，正式和大家打招呼。当晚的人数破了两千，总所的大老板都刷到了，他先褒后贬，肯定她们新奇的创意，随后便要求停了直播，说这不上档次，客还以为天盛转型网红机构。

        韩文博心想够变态啊，也不避着孩子，问：“什么直播？唱歌？舞？”

        直播虽然停了，原定的礼物不能少。向晗看0623是真心想来天盛工作，就让人事把面试直通卡送他。过了大概一周，差不多是出审计报告的日子，人事依然约不来0623的面试，他一直推脱，最后才说不面了。在文印室人事遇见向晗，正跟她吐槽这件事，还说0623的声音听着年龄不小，像个中年男人。

        脱衣服？

        别人哪有韩文博劲大，他拿出艰苦奋斗神，半夜就进山了，挨一整天冻才回来，这趟可谓满载而归。停好车，他提着鱼桶朝家走，遇见希希下楼倒垃圾，他放下桶，希希还和小时候一样，蹲下摸鱼玩。

        “怎么样，韩叔钓鱼水平高吧？”

好播了十分钟，就有个ID叫“0623”的人出现，问天盛的晋升机制和五险一金标准。

        她放下报告，便往工位跑。一个猜想凭空萌生，她等不及验证它，否则本没心思工作。太有意思了，心像满氢气球，饱涨的，轻飘飘的，摇摆着升上蓝天。

        春风来了，燕子衔泥而归，河渐次化冻，梅花开败，桃花却苞待放，华北大地重焕生机，阳光都透着意。三月末，安州仍在供，但水域的冰已化完全。韩文博开车带着钓，到山里的野河沟钓鱼，邹颖笑他这是老乐。

        这是叮嘱季希的，前些年她害怕季绍明出事，告诉希希发现她爸有什么不对劲，可以跟韩文博说，他们住得近，方便照应。

        “可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她笑得更放肆了，咯咯的，前后的同事都扭看她。

        向晗“噗嗤”一声笑了，旁边的方梓玥被她吓得，喝咖啡呛着，“你笑什么？”

        桶被提走了，他望着希希上楼的背影，叹口气。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