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把自己的另一只解救出来。

        内衣，打底，衣，袜子，鞋子，可别忘了被静电电得张牙舞爪的发。

        一通收拾完，早就过了倒数的时间，只不过善解人意的小女友把数字与数字之间的间隔拉大，读音拖长，这才让辛克莱赶在倒数完之前拾掇好。

        克罗默拍拍辛克莱没有抚平的衣角，拨弄几下些许凌乱的刘海，骄傲地宣布：

        “恭喜你，辛克莱！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纯粹的成年人了！”

        “准备好迎接崭新的一天了吗？”

        辛克莱牵起她的手，点点。

        “是的，我准备好了。”

        克罗默兴高采烈地拉他往门口冲，离开温小房间的前一秒，他瞧见床悬挂着的槲寄生，白的饱满果实之上似乎涂抹着未干的艳丽颜料，并沾了一点到他原木色的床。

        他们好像没有购置过这样颜色的槲寄生……

        下楼，大厅。

        刺鼻的机油与脑淌了一地，花色的地毯也全都染上肮脏的色彩。

        曾经是他家人的机躺在昨日还堆满礼物的圣诞树下，发出滋滋的电声。那是全屋最大最美丽的圣诞树，它和楼上房间里的小圣诞树不一样，彩灯，星星，蝴蝶结，没有一装饰是由辛克莱或者克罗默亲手挂上去的。

        这颗圣诞树原本不属于他们。

        那是今天之前。

        圣诞树的装饰已经全拆下，拧成一团丢进大厅角落，光秃秃的圣诞树，正等待着谁来将它装饰。

        “喜欢吗？我答应过你的。”

        宛如地狱般的场景，撕碎的巢中仅剩零星的树枝，支撑不住还没能学会飞翔的幼鸟重量。

        他坠向天空。

        “……是的，我很喜欢。”

        “来吧！来吧！一起装饰我们的圣诞树！”

        克罗默指挥一个全都被盔甲覆盖的人端来一盘浸泡在血水中的内脏混合物，不，它们已经称不上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健康内脏了。

        辛克莱颤抖地捞起小的一段，腥臭腻的感让他想吐，克罗默满不在乎地从盘里捞出小的另一端，把他们从盘中猛地拽出来，深到发黑的血撒了一地。

        “哦！一个厨师！他曾经那么热爱自己的职业……既然都决定丢弃他珍贵的天赋和肉了，又留着小有什么用呢？”

        一圈一圈地缠上圣诞树，比起发亮的彩灯，小看起来不不类，它应该更闪亮一点的。

        克罗默又拿起一截穿了圣诞丝带的，挂到一她觉得非常合适的树枝上。摇摇晃晃，好似要争辩什么，可最终还是平息了他的声音。

        “美食家！留着你只能品出食材好坏的，忘记了食物本滋养人的作用。你丢失的胃难不会在无数个夜晚向你哭嚎它的不甘吗？”

        辛克莱摸到一双僵的手，熟悉的老茧让他回想起它们的主人，一位年轻而进取的……

        “创作家！是的，亲爱的，你没记错。我们才登门对它灵感枯竭的痛苦表示惋惜，不想几个月后它就出卖了自己的躯，惺惺作态地舍弃不下这双手。怎么能保证此后笔下的作品皆出自个人的想象，而不是所谓‘辅助’用品呢？”

        辛克莱试着往那双手中插入一支笔，它们无一例外都掉落在地，不被僵了的手所执。

        他和克罗默差不多快装饰完圣诞树了，就差……树那颗星。

        克罗默亲热地蹭过来，为男友去脸颊上的几滴机油，挪他去树下，交付锤钉。

        “大家都觉得，星星应该由你来挂。”

        辛克莱怔怔盯着只会冒出电火花的异形机械壳，没有柔的发丝，没有传递情绪的窗，从来都是冷冰冰的，除了冠上特定的名字，它们和家里的任何一个电表面温度一样。

        破开第一个箱子很容易，辛克莱徒手掰开翘起的铁，从替代了姐姐的怪物上捧出遗留的最后一点称得上是姐姐的东西——一团不成型的大脑，和他生物书上描绘的人类大脑一点都不相像。

        辛克莱无比后悔，后悔于他在家人义手术之前唯唯诺诺的每一分钟。如果他能更坚定一点，如果他能更强一点。

        或许他的家人就不会被机械零件与机油吃掉。

        辛克莱哭着砸碎了第二个箱子，抢救出母亲的大脑抱在怀里，温热粘稠，就像他最初诞生被给予了第一次生命的地方。

        名为父亲的箱子还在发出令人烦躁的噪音，辛克莱放下母亲的大脑，眼泪，对着它说：

        “我很快就会让您解脱，再等我几秒……”

        房间里不会再有机械合成的，模仿人类的劣质声响，再也不会有了。

        辛克莱很早很早之前就失去了他温的巢，独自一人生活在空的房子里，着家人还活着的美梦，假装自己过得幸福美满。

        他们的无知，他的懦弱。

        应当忏悔的，应当回应的，应当坦诚的……

        一切的一切，都终止于接受义手术的那一天。

        他的话再也传达不出去了。

        父亲，母亲，姐姐，小小的铁桶就能盛下三位家人生命的份量，它还不如街边的一只有着黑色鼻的小狗重。

        辛克莱一步步登上阶梯，把家人放置在圣诞树的最端，祈求他们照亮他新生的早晨。

        他看着被树枝戳穿的大脑崩裂，淌了一分出来，沿途给碧绿的树枝抹上脑浆的颜色，最后挂在某枝叶上。

        辛克莱分不清是谁了下来。

        呕吐的望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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